宜宾经济适用房：少数人的“福利”

指标公开转让，像卖菜一样

“转让监狱系统小区户头，10万元”，这是出现在本地网络论坛零距离上的帖子。“监狱系统小区，不是经济适用房吗？”有网友回复。

帖子中所说的“监狱系统小区”，的确是经济适用房，属于2011年宜宾市保障房项目。据宜宾市房管局网站公示，“监狱系统小区”全称是宜宾片区监狱民警职工生活基地项目，建设单位是汉王山监狱。小区位置在南岸西区，C街区往西环线走1000米左右。

2004年底，西环线动工，监狱小区的拆迁也随着西环线的拆迁同时进行。C街区旁西环线的项目部未拆之前，一面外墙是临时张贴栏，公示监狱系统小区征地拆迁户的姓名、赔偿款金额等。

根据房管局公布的消息，监狱系统小区的开工时间是2011年4月，竣工时间是2012年10月，工程进度是基础施工。目前，项目正在平场。

因为在监狱系统有熟人，刘建忠早在项目拆迁的时候就知道要修监狱小区，但是那块地几年没动静。2009年的时候，刘建忠得到确切消息，项目要动工了。此时，宜宾片区监狱系统已经开始分指标。刘建忠认识的熟人夫妻都在监狱上班，一人分到一个指标，可以选两套房子。他们想转一套房子出来。

这个小区是监狱系统的职工集资，由单位修建，建好之后以成本价卖给职工，当时预计的房价是1000多元每平方米。这个价格，与商品房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建忠决定买下房子。与熟人签了购房指标转让协议后，熟人把一套70——85平方米的房子转给他，购房指标转让费是5000块钱；以熟人的名义买房，买房子需要的集资款由刘建忠出。

后来，刘建忠才知道，他出的转让费是较少的。一般而言，转得早的基本是几千块钱，越往后越贵，当然也要看买方与卖方的关系程度等而定。2010年房价疯涨1000元/平方米之后，转让费3万、5万不等，有的已经涨到了8万、10万。

到了交第一笔集资款的时候，熟人打电话给刘建忠，要他带2.5万现金到汉王山监狱。

刘到了之后，看到交集资款那个场面很壮观。那两天，很多像他一样的“外人”带着现金赶去汉王山监狱。卖了购房指标的职工把“外人”直接领到交钱处，现场数钱交清之后，职工签上自己的名字，收条由“外人”保管。

刘建忠说，不管是职工、“外人”还是单位收钱的人，给人的感觉卖购房指标这件事情就像在街上卖菜买菜一样自然，大家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甚至有要卖指标的职工就站在监狱门口，看到“外人”就问“买不买房子？”一知情人士说，因有部分职工的生活半径就在监狱，没有渠道卖掉指标，还催生了中介商，为职工和买方牵线。

领导发怒：谋来的福利 你们弄来卖了

监狱系统小区现在公布的房源是1400套，这只是一期项目。加上二期，房源有4000套左右。刘建忠说，监狱系统的职工，基本上是每个人都有一套房子的指标，退了休的职工也有。

指标分到之后，要卖的人也多。有职工觉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监狱上班，住在监狱的职工房就行了，没必要再到宜宾城区买套房子；有职工一家人都是监狱系统的职工，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套房子，要不了那么多，多的就只能转出来；也有职工分到两套房子，经济实力又只买得起一套，也就会转一套出来。

刘建忠说，据他所知，他周边的很多亲戚朋友都买了监狱系统小区的房子。他们圈子里估计，卖出来的购房指标，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左右。

买卖购房指标，起先都是一个小圈子里的人；小圈子的人再互相介绍给各自圈子里的朋友、亲戚，然后再扩散。买家和卖家也形成一种共识，那就是双方要签购房指标转让协议，约定转让费，违约赔偿等。

另一种共识是，那种年龄很大的老头儿、老太太转出来的房子，没人愿意买。因为房子还有几年才修得好，修好交房了，要五年之后才能过户，怕这期间老头儿、老太太万一有什么意外，买他们的房子不保险，所以需要他们孩子签字之后才生效。

刘建忠说，因为职工卖购房指标的人太多了，弄得上级单位的领导都知道了，还在开大会的时候批评了职工些：“好不容易给你们谋来了点福利，你们还弄来卖了”。有说法是，起因就是因为一期卖购房指标的职工太多了，监狱系统小区二期项目还不准备修了。但这只是买家们的传言。

像监狱小区这种转让经济适用房的现象很普遍。在主城区已建好的经济适用房项目中，除早期在江北修的阳光苑、和苑等小区中有少数经济适用房购房指标是真正分给普通市民之外，此后修的吉祥名都、皖宜小区、巨能小区、骑龙坳森林小区的购房指标都是分给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以至于现在一提到“经济适用房项目”，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公务员小区”。

但“公务员小区”里住的，又大多不是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以南岸西区吉祥名都这个典型为例，在修房子之前，就有购房指标转让出来。宜宾市房管局接到很多买房人的电话咨询，问买了经济适用房购房指标之后办证有没有问题。在零距离房屋出售平台上，2011年12月份吉祥名都的出售信息就有23条。

房价涨了，卖房者反悔了

2009年签转让协议的时候，说是三年后交房。两年后的今天，房子还没有开始修。前段时间把地块内小山坡的顶顶挖平，土运来填在山坡下，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基础施工。

房子迟迟未修，而宜宾房价却又涨了一大截了。2011年5月，卖购房指标给刘建忠的熟人反悔了，提出要收回房子。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刘建忠不太愿意。但因为是熟人，他说如果对方真要把房子收回去，那也只得还回去。同时他也庆幸，年初的时候有人要买他买到的这个指标，愿意出8万块户头转让费，他没有卖。“要是当时卖了，现在熟人又要收回房子，事情就麻烦了。”

这种二次倒卖的情况也有。刘一个朋友花了8千块钱转让费买了购房指标，之后又把这套房子的购房指标卖给第三方，赚了六万多元。现在，最初卖购房指标那个职工不愿意卖房了，三家人正在扯皮。同是买了监狱系统小区购房指标的彭小艳，卖家在拿回转让协议之后，转身又把房子卖给别人，多卖了8万块钱转让费，另外数了1.5万给彭小艳。有买房人怕卖家反悔，干脆主动提出补几万块钱转让费。

而那些签了转让协议，房子又被收回的买房人，现在的感觉是很绝望。在等监狱系统房子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宜宾主城区商品房价格差不多涨了一倍。因一心一意等着监狱的房子，就没有买商品房。现在房子没了，商品房又涨到6000多元/平方米了，再想买，已经买不起了。

有职工跟买家商量要收回房子，买家不愿意。说，如果真要收回的话，干脆就把监狱职工卖购房指标这个事情闹大，让大家都得不到房子。

少数人的“福利房”

如果不是儿子在骑龙坳森林小区分了房子，叶老太不会来这里住的。提起这个小区，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但一说骑龙坳的公务员小区，知道的人就多些了。这个小区的官方名字是南连接线小区，民间名字是骑龙坳公务员小区。8路车在这里设了个站，站名写成“森林小区”，物管干脆就在大门上写了“森林小区”四个字。

虽然坐8路公交车只需10多分钟就能到南门桥，但总让人感觉这个小区在郊区。这是2008年的经济适用房项目，三四年过去，小区外墙涂料已经泛花，看上去脏兮兮的，就像房龄已经三四十年了一样。

不管是品质还是居住环境，经济适用房给人的感觉总是没有商品房好。森林小区一些住户也有这种感觉，但肯定了质量和户型。“2008年的地震都经历了，质量肯定没得问题。”小区物管说。

“这个小区按以前的规划，是有假山、小溪的。政府收回去当经济适用房，这些设计也就没修出来了。”一名业主说曾看到过以前的设计。现在，小区住户头痛的是，小区内没有设计有椅子、健身器材，出来没有坐的，也没有耍的。

业主说，这个小区原是商品房项目，被政府收回去当作经济适用房分给了公务员和部分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

但官方的说法是：这就是政府规划的经济适用房。民间的传言是：开发商违了规，政府把他们撵走，收回来做了经济适用房。

当时分到购房指标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1300多元/平方米就可以买到这里的房子。这里面自然产生了很多的私下交易。现在小区内偶尔会有业主张贴的售房信息，会因乱贴东西而被物管撕掉。小区住户要卖房，可以到门岗处登记。

“那些人都想把房子卖了赚点钱。”森林小区一住户说，像他这样的公务员，一般来说更愿意把分到的房子卖了，再添点钱买离单位更近、更好一些的商品房。他记得森林小区第一批分房那会儿，好多人是不愿意要房子的。

当时，有说法是南岸、江北还要修经济适用房，他们等着分这些地势好的房子，公务员些都知道，一辈子就只能分到一套房子，这次要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特别是翠屏区政府说要搬到江北，公务员些想，政府办公地点都搬了，江北肯定就要修经济适用房，等到那时再要房子。后来看到南岸、江北的经济适用房迟迟没有影子，房价又涨得快，大家就有点慌了。后来又出政策，国家不准再搞“公务员小区”了，意味着这可能是最后一班车了，公务员怕搭不上车，就抢到抢到要房子了。

到第二批分房的时候，愿意买房的公务员就多了。他直白说，其实大多公务员就是想卖购房指标赚一笔，再用赚到的钱按揭一套商品房。也有公务员本身已经买了商品房，就会卖指标。

公务员小区，空置的都多

翠屏区建了四个公务员小区，南岸吉祥名都在交房三年之后，入住率是三分之一左右。但房子是全部分完了的。走到小区里，一幢楼往上数，接二连三都是黑洞洞的，没有装修，没安窗户。224皖宜小区也是如此，临街面的房子中，有17间没有装窗户，看上去是“黑洞洞”。

相比之下，森林小区的入住率最低。2幢2单元，一栋楼8套房子，除一楼有一套房子被出租来作仓库以外，其余7套房子空置。3单元，8套房子，也是7套空置。安装在一楼处的智能电表，用户名上写了具体名字的是已经入住或是在物管处登了记的住户。没登记的住户，用户名统一为“区规建局”，一栋楼看过去，80%以上的用户名都是“区规建局”，总用量为0。

小区物管介绍，这里有510多套房屋，来物管登了记的住户是300多户。而实际上，空置率有一半左右。到物管登了记，并不意味着就搬进来住了，仅仅只是买了房子的人，在物管那里办了个交接手续。没来办手续的房子，也是有主人的。小区只有几套房子没有分出去，那是留给宜宾引进人才的临时住处。除此外，指标都分给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

有的房子经简单改造变成了库房或是手工作坊。“两套房子，房租五六百元一个月。”一个手工品作坊的员工说。

除了租，卖房的人也不少。“前段时间听说有套清水房卖了2500元/平方米。”一名小区住户介绍，最开始喊价3000元/平方米，卖不出去。“听说现在商品房的房价都要降了，这里的经济适用房贵了咋卖得出去哦。”她有亲戚前年在这里买了一套，1800元/平方米，按当时的价格来说，算得上便宜。

在小区内一眼望过去，空置的房子跟住人的房子差不多一样多，小区里难见人影。“最开始还有两三个人跳坝坝舞，人少了，现在坝坝舞都跳不起了。”一位老太太说。

老太太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一套房子里，女儿是公务员，分到了一套房子的指标。但女儿一家人不住这里。像老太太一样，由子女分到房子，退休老人住的情况还不算少。要上班的年轻人，觉得这里太偏，交通不方便，生活也不方便。

最近的菜市在西郊，虽然不过10多分钟路程，但必须经过两路桥。“那个地方，发生好多车祸，死了好多人了哦，吓人得很。”因为小区内没有超市，打个酱油也要走一二十分钟，这或许也是年轻人不愿意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2011年宜宾经济适用房项目

翠屏区：

三江机械厂经济适用房

房源：182套

开工：2011.7

竣工：2012.5

现场：完成拆迁，尚未平场

中核建中经济适用房

房源：536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12

现场：主体即将完工

监狱系统经济适用房

房源：1400套

开工：2011.4

竣工：2012.1

现场：平场

卫星观测站经济适用房

房源：120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12

现场：完工，已有入住

五粮液集团公司经济适用房

房源：222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12

现场：完工，已有入住

清源水务有限公司经济适用房

房源：92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8

现场：完工，已有入住

宜宾县：

柏溪镇金沙尚品经济适用房

房源：55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9

现场：已竣工

江安县经济适用房

房源：72套

开工：2011.1

竣工：2011.12

进度：主体施工

长宁县经济适用房

房源：94套

开工：2011.10

竣工：2012.9

进度：基础施工

(据宜宾《新三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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